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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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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温岭。”赵毓忽然说,“我在南苑见了你舅,我原本以为你会跟着温公爷在南苑围猎。”

温岭却说,“陛下倒是有旨意,我舅可以带一族中子弟入南苑。可我这不是有公差吗?我领着俸禄,我们顺天府衙门中的事才是正经公事。”

闻言,赵毓轻笑出声,“温岭,你知不知道此时在南苑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知道,我也不傻。”温岭说,“我舅没儿子,此时他同哪个族中子弟进南苑,哪个以后就可能是世子。”

赵毓,“你不想做靖渊公世子?”

温岭,“说不想,也没人信,毕竟这是泼天的权势与富贵;可要说我想做世子,我又真没这个想法。就比如这次,第一耳朵听到要跟着我舅到南苑,我的反应只是,猎那些兔子也没啥用,我也不缺焖兔子吃。反倒是我们衙门口接到清淤的命令更像是正经事,这南来北往的河道要是断了,波及的人太多,太多人的口粮要受损。我娘也觉得我的想法比较正经,她也不喜欢我到猎场傻啦吧唧地追兔子吃。”

赵毓又笑,“温姐姐一向有大智慧。”

温岭,“再说,我舅又不老,又不是确定这辈子就一定生不出儿子了。没准儿过两年,他就能生出世子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赵毓意味不明“诶”了一声。

温岭,“要说我舅也是文韬武略,就是在生儿子这事儿上耽搁了。族里长辈们把他按在雍京,哪儿都不让动,就让他生儿子。结果我舅努力了这十几年,公府依旧没有世子。”

赵毓忽然爆笑出声,却看见文湛不是很赞同地看着他,于是强迫自己竭尽全力收敛笑声,平稳语气说,“其实吧,你舅也不是那么努力……”

“不能吧。”温岭想了想,“我舅还不努力啊?他都不出后宅!我有时候去公府,看见那一园子的小老婆叽叽喳喳的,像一水塘子的鸭子在呱呱呱,就没个清净的时候!我舅整天在那个鬼地方待着,感觉都不像人过的日子。”

“温府那群小老婆也是一景儿,不过,……”赵毓,“你舅要当真努力生儿子,这些年就算生不出世子,姑娘总能生出一些来吧。我记得温公府就两位姑娘吧,还都和你差不多年岁,这些年也没见有小孩子呱呱落地,那你舅这些年到底在干嘛呢?”

温岭,“赵叔,您的意思,我舅在家以努力生儿子为名头,其实在韬光养晦?”

赵毓,“没准儿。”

温岭,“我舅在避什么?”

赵毓笑了笑,没说话。

温岭又说,“赵叔,您说,我大堂妹,就是我舅家的大姑娘,能不能承继爵位?”

赵毓,“不成,宗法不允许。再者,靖渊公特殊,世袭罔替,承袭这个爵位需要上战场。我对你大堂妹不是很了解,但我记得她就是雍京闺秀,没听说她骨骼清奇,神功盖世,或者天生神力什么的。”

温岭,“那我大堂妹不出嫁,也像我娘一样招夫婿入赘,生的儿子可以承袭爵位吗?”

赵毓想了想方说,“你堂妹夫婿不允许承袭爵位,不过你堂妹嫡长子的确可以,有先例,只是,情况异常特殊,需陛下恩旨。”

“我记得一百三十多年前,那一代靖渊公远征西北,族中男丁全部战死,只余一孤女,扶父兄棺木回雍京。仁宗皇帝将其接入大正宫,仁宗皇后亲自抚养其长大成人,择平安郡王为其夫婿,其长子承袭靖渊公爵位。”

“如今你大堂妹并不是孤女,无法得陛下恩旨。再说,这不是还有你吗?族中长辈未必愿意越过你,去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降生、不知道资质的小孩子成为世子。”

温岭叹口气,又问,“赵叔,您说,我舅到底在藏啥?”

赵毓,“咱这么想,你看啊,如果你手中有十个鸡蛋,碰到人和你一起吃鸡蛋,你是先拿出五个来一起凑合着吃,还是一股脑把所有鸡蛋全拿出来,自己一点没剩余?”

温岭,“那我肯定留点。因为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样,也不知道来日怎么样,我总的给自己留些来日保命用的口粮。”

赵毓点头。

温岭灵光一现,“您是说我舅藏鸡蛋!”

“……”

赵毓叹口气,“我是说,你舅就是一颗被藏起来的鸡蛋。”

温岭,“……?”

——被陛下藏起来的鸡蛋。

温挚回来之后,先是在文湛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到赵毓身边,“问了几个艄公,回答大同小异,他们一直在船舱底部摇船桨,所知并不多。其中两个人所求五两银子,倒是愿意把方才经过的地方和我们详细说说,殿下听吗?”

“听!”这次是温岭回话,“事关南苑,无论大小,都是公事。我作为顺天府衙门口的人,自然要管。”

温挚看文湛,而此时文湛低垂着眼帘看自己手中的茶盏,赵毓则伸手搭在温岭肩膀上,颇为欣慰,“一会儿就拜托温小吏了。”

“嗯!”温岭点头,颇有一种被雍京说不清道不明的雨水浇筑之后的欣欣向荣。

温家酒楼的后院,种了竹海,即使没有做水系却依旧有一种烟波飘摇的怡然。

一张石头桌子,圆的,众人分坐,赵毓拎着茶壶倒茶,口中念念有词,“两位兄弟别客气,有什么尽管说。”

仿佛此处摆的局是一场吃食。

这两艄公都姓刘,是堂兄弟,直隶白洋淀人,从小在水边长大,长大后在漕河讨生活。此时他们两个愿意来,一来的确有白花花的银子,再来,他们自小就比同村的小子们灵敏一些,这一趟,即使尽量不关己事不沾身,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们漕帮有规矩。”刘大说,“官面上的人不要来往,可是再怎么着,我们也不是水面上漂着的筏子,一家老小还有地和水塘都在老家,和官府对着干,我们可没这个胆,……”

赵毓,“也没这个必要。”

那人连忙点头,继续说,“这艘画舫本就是从雍京过来的,前一阵子下雨,沿河山上有淤泥下来,堵了河道,这船就泊在朱仙镇,我们也就随着船留在镇子里。”

赵毓碰了温岭一下,温岭问,“这艘船每日航行的路线从哪儿到哪儿?”

刘大和刘二合计了一下,才说,“就是从朱仙镇南边的码头走,沿着河道向北,在莲花渡口转个圈就回来了。坐画舫就是游河,岸上还得热闹,要是在没人的地方,黑灯瞎火的,没人气,生意做的没意思,也做不下去。”

温岭,“方才是怎么回事?”

这次换刘二,他说,“今日和往常一样,过了晌午,我们吃完饭就上船,歇了歇,看见外面日头要落了,就拔锚。这一路本来没什么不对,可是到莲花渡口之后,掌舵的靳老三并没有回头,还是径直向前走。”

“我们有人过去问了问,是不是走岔路了?靳老三回答说,今天早一些,有大豪客想到前面转转再回头。他是尤七爷的亲信,他说啥,我们照做就成。”

“可是,……”

到这里,刘二似乎有什么顾虑,就不说了。

温岭连忙学赵毓的样子,给他倒了一碗茶水,“可是有什么不对?”

刘大叹口气,“说吧。”

刘二方继续说道,“我晌午没吃饱,想着上去厨房找杏儿要仨驴肉火烧,结果无意中听见船舷上有人说话,糊里糊涂的我也不懂,大约听了两耳朵,就是,七王爷封了南苑,原本的计划不成了,现在只能到河岔口那边先把人弄出来。”

“七王爷?”温岭一愣,“可是雍王?”

这两艄公仔细想了想,一起摇头,“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而刘大又绞尽脑汁想了想,不是很笃定,却带着一丝肯定,说,“是七王爷,橘子。”

这次温岭彻底懵,“这谁啊?雍京有这一号人物?一歪瓜裂枣还能在南苑封场子?”

赵毓则平淡开口,“可是祈王承怡?”

“啊,对!”刘二一拍自己大腿,“就是七王爷橙子!”

随后对他堂哥刘大说,“我就说我听到的是橙子,你非跟我较劲,说是橘子。还说咱漕河运了这么多云梦泽的果子进雍京,雍京贵人们都要橘子,橘子贵。王爷金贵,名字矜贵,肯定是贵果子,所以一准儿是橘子。可我明明听到的是橙子……”

这次连温岭都无语了。

而赵毓继续平淡开口,“这王爷的名字甭管金贵不矜贵,听起来倒是挺健脾益肺的,哈!”

刘二点头,“诶,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是王爷呢,名字起得不同凡响!我们估摸着,这个名字肯定找法力高深的大仙儿算过,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讲究。”

温岭想乐,但是看着在场的文湛和他娘,又不是很敢乐,随后瞄了瞄赵毓,“叔,这名字挺讲究,哈!”

赵毓则继续平淡开口,“两位兄弟,还听到些什么?”

“这个七王爷是个实权人物!”刘二说,“听那个意思,应该是刚从外地回雍京,手中还有印把子,管着南苑猎场的护卫。原先猎场的守军有个换岗的时辰,这是个空档口,送人进出都行,结果这七王爷一来就换了布防,把这个空档口给堵上了,尤七他们就没法子了。”

赵毓,“他们走着一趟,究竟是想送人进去猎场,还是接人出猎场?”

刘二,“应该是有送有接。但是现在人送不进去,得另外想法子,于是冒险走了一趟岔河,把人接出来。”

此时温岭也缓过劲,“接的是什么人,这位兄弟知道吗?”

刘二,“不知道。我也没仔细听,怕被他们发现,赶紧去厨房拿了驴肉火烧就回去了。当时,我留个心,在岔河那里只感觉船在水浅的地方稍微缓了一下,要不是多年在漕河上讨生活还真感觉不到,其它的,就真的不清楚了。”

赵毓让温岭以顺天府官面的名义通报直隶,送刘大刘二两艄公回乡,当然,肯定也得带上说定的酬劳白银。

等他们走后,温岭说,“那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赵毓,“怎么,你觉得,咱现在还没有打草惊蛇?”

温岭,“咱不是偷偷把人带过来的吗?”

赵毓,“如果画舫上果然有猫腻,尤七肯定会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艄公们去和倌人的小厮吃酒不是大事,他们之间一定有交游;可是吃完了酒,俩艄公就不见了,就算尤七没有眼睛盯得住,那一同吃酒的那些人呢?”

说着,赵毓还拍了拍温岭的肩膀,“他们本就是一起的,自然听得懂有白银奖赏的暗示,当时他们一时胆小没有伸手,但看见有人伸手了,而且果真拿到白花花的银子了,他们会如何呢?”

温岭,“哦,赵叔是说,那些人会学刘家兄弟,也到咱这里拿钱?”

“不会。”赵毓一摆手,“他们不敢拿就是不敢拿,但是他们也不会允许别人拿。就像火上架着一个罐子,里装满了螃蟹,有一只腿脚利索要爬出来,别的螃蟹不会学它向外爬,而是争先恐后用钳子夹住旁的脚,绞扭在一起,谁也别想逃出生天,大家一起被熟熟。”

“不对呀。”温岭疑惑,“去年赏菊宴我看他们煮阳澄湖的大闸蟹,一口大锅没盖好,蟹都爬出来了。蟹又不傻,火烧着水热了不知道往外跑?”

赵毓,“……”

他着实无语,就看着文湛,而那位一副雍京闲公子的样子,正安静喝茶。

清艳到不可方物,怡然到令人发指。

赵毓对着文湛就是一句,“你倒是说句话呀!”

闻言,文湛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看着温岭,“螃蟹能爬出来,锅是敞口的。”

温岭不得要领,“不然呢?”

文湛,“如果是罐子,开口就很狭窄,一只螃蟹有一只螃蟹的标识,哪个爬出来,罐子内外的螃蟹都会看到,无法形成‘法不责众’的模糊态势,而且,不是每只螃蟹都扛得住罐子内外的差异,因而情势会有很大不同。”

温岭,“那些螃蟹看到有螃蟹爬出罐子,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不会纷纷效仿吗?”

文湛,“那也是一种勇武和磊落。更多的则是,……”他自己给自己倒了茶,也给赵毓也倒了一盏,“要都如此,圣人就要头疼了。”

温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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