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怎么也是二十一年前宁修之的专属坐骑,肯定多少知道点儿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但远远的听着这一声声的“小德子”以及“鹰大人”,周轻飏不禁怀疑宁修之如此传说的一个人物,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东西来当坐骑。
真的不怕飞着飞着突然掉下去吗?......
思虑间安沉雪已经抬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鹰怪尖锐的声音直接穿破木门刺痛了周轻飏的耳朵。
他不禁再次怀疑宁修之的眼光。
“应当是两位公子来了。”贺德福轻声安慰鹰怪,拖着疲惫的双腿颤颤悠悠地开了门,“安公子、周公子请进。”
周轻飏站在安沉雪略微靠后的位置,因着安沉雪挡在他前面也就没看到贺德福一夜之间就佝偻下的背脊。
但准备进屋的脚还不曾抬起来,就又听到鹰怪尖锐的嗓音:“小德子你不许开门,本大人不想见到他们!”
“但是我可想见你了呢,鹰大人~”周轻飏以毒攻毒,无差别伤害,也包括他自己。
鹰怪:“滚啊!”
周轻飏:“别呀~我还没欣赏到鹰大人飒爽的英姿呢~”
“咳”
周轻飏顺着声源望去,成功收到了来自他温柔似水的师兄的一记刀眼。
他当即紧抿嘴唇,表示闭嘴了。
但鹰怪并没有闭嘴:“就你也配看到本大人的雄姿?!”
周轻飏是万万受不起挑衅的,才忍了一句就又跟鹰怪有来有往的“问候”了起来。
最后还是以贺德福差点儿给两位爷跪下结尾。
“你们想知道我家公子为何入魔?”鹰怪收敛了叫嚣的气势,这么冷不丁的一问,跟它斗嘴的周轻飏才恍然惊醒。
在青阳镇那场大战中,鹰怪的确实力不俗,还当真有些宁修之的影子,当然宁修之的形象也是他自己想象的。
宁修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觉得至少应该解决得了厉鬼强妖,又能安抚老弱妇孺,还可以像他师兄那样时不时的作诗品茗、抚琴弄画。
好像这样才配得上他那“得郎君一笑,此生足矣”的传奇。
“呵,你们不是认为他是走火入魔吗?还问什么?”鹰怪冷嘲。
“我们即是问了,便是心存疑问,现下有人借着墨离的名号在外生事,穿林堂总要查个明白。”
周轻飏见着鹰怪似有动摇,连忙趁热打铁道:“难道你想让人继续败坏宁修之的名声吗?”
当然不想。
在它心里,宁公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可偏偏他成了人人喊打的魔主,被封印在赴西不见天日。
它知道自己昏迷了那么久突然苏醒在青阳镇的石窟,还被人控制了神智必然是有人妄生歹心。
明明早在二十一年前就消失不见的铃铛突然好好地出现在了它的脖子上,明明它早就该死了却还是好好的活在了这里。
可该好好活着的人却被困在了暗无天日的禁地。
它不甘。
为他不甘。
它知道宁公子绝对不是修炼走火入魔。
他不该是这样,他该是那个风光恣意的少年郎。
“我也不知道他......”鹰怪回想着宁修之带着他上天入地,降妖捉鬼的往日不禁哽咽,它根本就说不出“入魔”二字。
“小德子,给我手帕。”
“......”
鹰怪擤了鼻涕才继续说道:“我发现公子他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我只看到他头痛欲裂,只能不要命似的捶打自己的脑袋,我去拦他,可他却把我赶了出去,我再想进去的时候他却设下了结界......”
“我在外边只能听到公子痛到嘶吼,甚至还有桌椅砸烂的声音,他那么节俭的一个人,就连打碎个杯子都要心疼好久,若不是痛到极致又怎会......”
“那个结界整整设下了三天三夜,我才看到公子走出房门。”
它永远也忘不了结界打开宁修之走出来的场景——脸上、手上,只要能看到的地方满是淤青红肿,甚至还有伤口正在往外冒着血。
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被血迹染的猩红。
但是它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自那以后,公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甚至都很少去帮助百姓了。我知道他是怕控制不住自己。”
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了无辜之人。
“就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残暴嗜杀,草菅人命!”
周轻飏不知道二十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天来他了解到的信息简直就是人云亦云。
或许是他从前从未了解过宁修之的往事的缘故,对于这些事情,他更像一个旁观者,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有的人因为墨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有的人因为墨离断手坡脚、卧榻终生。
怎么恨他的都有,甚至有因为别人恨他我也恨他。
但周轻飏在此之前只听过一句哄小孩儿的“再不睡觉就被墨离抓走吃掉”的、甚至算不上诋毁的话语。
毕竟这句话还有“再不睡觉就被村头的刘大牛吃掉”的版本,而刘大牛只是一个身体健硕的庄稼汉。